第(2/3)页 他印象中的二弟,虽然继位后威仪日重,但私下对他这位长兄,多数时候仍保持着相当的尊重,从未用过如此冰冷,甚至带着质问的语气。 这让他心中一凛,意识到皇帝此次的态度截然不同。 他定了定神,压下心头的不适,坚持说道:“陛下,淳于越……他毕竟是臣的授业恩师。” “师生之谊,人伦常情,臣见其老迈遭此……远徙,心中实在不忍。纵然他有过失,还望陛下念其多年讲读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,能否从轻发落?” “至少……免其岭南之行,许其归老故乡?” “呵。” 赵凌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,眼神中的冷意几乎要凝结成冰。 “怎么?就因为他是你长安侯的老师,朕便该惯着他?纵容他?他犯了错,朕还得看在他的好学生面子上,轻轻揭过?” 他逼近一步,带着压抑的怒意:“辞官一事,是他自己选的!地点,是他自己挑的!当着孟府门前那么多官员百姓,他五体投地,声音洪亮,唯恐天下人不知他悔过了,要辞官了!” “长安侯,你当时不在现场,但事后难道就没找人问个明白?你就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,他这出戏,到底是演给谁看的?!” 扶苏被赵凌突然爆发的怒气慑住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脸上露出茫然与困惑:“意图?陛下……此言何意?先生他……当众悔过辞官,或许……或许是真心知错,无颜再立于朝堂……” “真心知错?无颜立于朝堂?” 赵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气极反笑,笑声中充满了讽刺,“朕的好兄长!长安侯!你……你竟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?” “还是说,你心里明白,却不愿相信你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师,会有如此不堪的心计?” 他不再给扶苏留任何情面,话语如同冰锥: “他在朝堂之上,公然反对朕与张良定下的国策,质疑科举,其行已错!” “下朝之后,他不思真正反省,也不上请罪奏章,更不私下求见朕认错!” “偏偏选在孟府门外,他当众悔过,当众辞官!” “他这分明是在赌!” “赌朕为了维持一个宽宏大量、不因言罪人的仁君形象,尤其是在刚刚施恩于民,褒奖忠臣的敏感时刻,不得不顺水推舟,接受他的辞呈,最多轻轻斥责几句,而不会施以更严厉的惩罚!” “他是在试图利用场面,利用舆情,来裹挟朕的决策!” “他把朝堂政争,当成了可以靠表演和算计来蒙混过关的儿戏!他揣测朕的心思,并企图利用它来为自己脱罪、减罪!” “长安侯,你告诉朕,此等行径,是一个真心悔过的纯良之辈做得出来的吗?此等心思,难道不该重罚,以儆效尤?!” 赵凌一连串的质问,如同狂风暴雨,将淳于越那层悔过的伪装撕得粉碎,将其下精明的政治算计暴露无遗。 扶苏听得目瞪口呆,脸色一阵红一阵白。 他并非愚钝到极点,只是自幼接受的儒家教育,让他更倾向于从“仁”、“恕”的角度去理解他人,尤其是自己的老师。 他从未、也不愿以如此黑暗,如此算计的角度去揣度淳于越的行为。 此刻被赵凌毫不留情地戳破,他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,既有被点醒的恍然,又有信念被冲击的动摇,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。 “父皇今年还去过岭南呢!”赵凌的声音再次响起,“怎么?始皇帝去得,他淳于越一个戴罪之身,就去不得?” “岭南是苦,是险,但正因如此,才需要人去教化,去开拓!朕让他去,是给他一个将功折罪,真正做些实事的机会,难道还是害了他不成?!” 扶苏被质问得哑口无言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 他本能地想为老师辩解,却发现皇帝的分析逻辑严密,层层递进,自己原先那些基于“人情”、“宽恕”的理由,在他面前显得苍白无力,甚至有些幼稚。 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,喉结上下滚动,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。 赵凌看着扶苏这副模样,心中的失望与某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交织在一起,最终化为一声长叹。 “长安侯,朕今日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些。幸好……当年继承大位的不是你。” 这话说得极重,让扶苏浑身一震,猛地抬起头,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受伤。 赵凌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,继续道:“就凭你这般……纯良,不,是这般轻易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,这般容易被表象和所谓情理所蒙蔽的心性……” “若是你坐在这个位置上,朝中那些浸淫权术多年的老狐狸,那些各怀心思的世家权臣,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摆布你,裹挟你!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