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孤岛惊雷-《清辞归浩外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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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瞳孔骤然收缩:“人呢?!”

    “阿炳和榔头拼死把他拖回来了,就在外面……可是……伤得太重了……”老金的声音哽咽了。

    李浩二话不说,大步冲了出去。

    沈清辞的心也猛地揪紧了。泥鳅,那个机灵瘦小、总是跑在最前面探路的年轻人……她挣扎着想要下床,被金大嫂一把按住:“沈小姐,您脚上有伤,别动!外面……外面……”

    沈清辞不听,推开金大嫂,踉踉跄跄地走到门边,扶着门框向外望去。

    外间已然乱成一团。泥鳅被平放在两张拼起来的桌子上,浑身是血,左半边身体血肉模糊,尤其是左臂,几乎被弹片撕烂,森白的骨茬都露了出来,鲜血如同泉水般涌出,浸透了身下的草席和地面。他脸色惨白如纸,眼睛半睁着,瞳孔已经有些涣散,嘴巴一张一合,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,只有血沫不断涌出。

    阿炳和榔头跪在桌子两边,死死按着泥鳅伤口上方的动脉,试图止血,但鲜血依旧从他们的指缝间汩汩流出。两人脸上也沾满了血和泪,榔头更是死死咬着嘴唇,不让自己哭出声。

    “让开!”李浩低吼一声,冲到桌边。他没有丝毫犹豫,一把撕开泥鳅破烂的衣襟,露出下面更恐怖的伤口。弹片造成的撕裂伤,夹杂着烧伤和污物,情况极其糟糕。

    “热水!干净的布!剪刀!酒!快!”李浩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铁,一连串命令砸下来。

    老金和金大嫂手忙脚乱地去准备。货栈里条件简陋,只有最基础的物品。

    李浩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铁皮盒子,打开,里面是几样简单的医疗器械——手术刀、剪刀、镊子、缝针、羊肠线,还有一小瓶酒精和几包磺胺粉。显然,这是他随身携带的急救用品。

    他用酒精迅速清洗了自己的手和器械,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。然后,他拿起剪刀,开始清理泥鳅伤口周围的碎布和污物,手法粗暴但极其精准。

    “按住他!”李浩对阿炳和榔头吼道。

    两人用尽全身力气,死死按住泥鳅因为剧痛而开始抽搐的身体。

    李浩拿起那瓶酒精,对着泥鳅血肉模糊的伤口,直接浇了下去!

    “唔——!”泥鳅的身体猛地弓起,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,眼睛瞬间瞪大,布满血丝,然后又无力地耷拉下去,几乎昏厥。

    浓烈的酒精味混合着血腥气,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。沈清辞胃里一阵翻腾,几乎要吐出来。但她死死咬住牙关,强迫自己看着。她学过医,知道这是在消毒,防止感染,但在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,这无异于酷刑。

    李浩面无表情,仿佛听不到泥鳅的惨叫,也闻不到那刺鼻的气味。他迅速用镊子夹出肉眼可见的弹片碎屑和沙石,然后用手术刀切掉一些明显坏死的组织。鲜血喷溅出来,溅到他脸上、手上,他也恍若未觉。

    清理完伤口,他拿起穿好羊肠线的缝针,开始缝合。针尖穿透皮肉,带出血线,他的动作稳定得可怕,一针一线,精准而迅速,仿佛在缝合的不是一个人的血肉,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。

    沈清辞看着他沾满鲜血、沉稳缝合的双手,看着他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的侧脸,看着他额头上因为专注和用力而渗出的细密汗珠……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。这绝不是普通的药材商人能有的手法和心志!这需要极其强大的神经,和……丰富的处理严重创伤的经验!

    他到底经历过什么?!

    缝合,撒上珍贵的磺胺粉,用干净的(其实是煮沸后又晾干的旧布)布条紧紧包扎。整个过程,李浩没有说一句话,只有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,和泥鳅压抑到极致的、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嗬嗬声。

    当最后一道伤口包扎完毕,泥鳅已经因为失血和剧痛彻底昏死过去,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李浩探了探他的颈动脉,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,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。

    “失血太多,伤口感染的风险很大,能不能挺过来,看他的命了。”李浩的声音嘶哑,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力。他走到水盆边,用剩下的冷水用力搓洗着手上的血迹,水很快被染红。

    阿炳和榔头瘫坐在地上,看着昏迷不醒的泥鳅,又看看沉默洗手的李浩,眼圈都红了。老金和金大嫂也在一旁默默垂泪。

    沈清辞扶着门框,身体微微发抖。不是害怕,而是一种混合着震撼、悲悯和某种莫名情绪的冲击。她看到了李浩的另一面——冷酷、决绝、为了救自己人可以化身修罗,却又在事后流露出深切的无力与疲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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